陈情与阴虎符化形护夷陵老祖兵临天下(十八)
循着昔日的记忆,魏婴与陈情走过云深内一座座古香雅致的屋宇,途经供作听学的兰室,魏婴还不禁多看了几眼,那时候,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恣意少年。不知为何,此处明明是个家规千缚的乏趣之地儿,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他睹物兴情,分外怀念。路上的蓝家门生瞧见他们俩在云深出现也是诧异不解,但因蓝家的教养而对此事未议是非。陈情看魏婴一路沉默不语,步履匆匆,却目光四顾,心下估计他对这个地方感情不浅。快到达蓝家祠堂的时候,陈情问道:“无羡,待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魏无羡足下顿了顿,掩于广袖中的双掌缓缓攥紧,幽叹道:“和蓝老头打个招呼,我们就走。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蓝湛为难,他愿意接纳如今的我,已经很难得了。”
陈情扶颌颔首,提了一句:“那你得和含光君好好说一下再走。”
“知道。”魏婴心不在焉的回答,满脑子都是担忧蓝湛会不会被他叔父责怪,遂脚步迈得更快了,须臾便到了目的地。两名门生拦在祠堂大门中央,并没有让魏婴他们进去的意思。因此,二人便立于堂外商议对策。祠堂内老先生与蓝湛的对话隐隐传出落入他们耳中,语气分明,叔父怒意赫然,蓝湛淡漠冷静……
“忘机,你怎么就不明白叔父的良苦用心呢?魏无羡现在修的是邪魔外道,外面的人都对他说长道短。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别和他走的太近,这样有损你的声誉!你和一个邪魔外道在一起,别人会连你一起议论!”苍老的声音显得焦急而苦口婆心。
“他非邪魔外道。”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否认。
“忘机,你私自带他入姑苏已是有错,叔父要你送他离去这件事就既往不咎你怎么这么不受教呢?就算你想助他修养心神抑制魔化,那对他也是斗升之水,修习魔道终会付出代价,你帮不上他什么忙的。再者,你为何要对他这么个外人如此上心?他是江家的人,与你何干?”叔父气得浓眉紧蹙,拂袖训道。
“玄武洞,他于我有恩。”蓝湛抬睫正视叔父那严厉的面色答道,往事纷纷在眼前闪现,玄武洞,魏婴将他从玄武嘴边救下,为他治疗腿伤,敷药,包扎,替他逼出淤积在胸中的瘀血,听他倾诉心结,相伴数个日夜……一切都历历在目,他蓝忘机难以忘却。
叔父知道蓝湛的意思,知恩图报亦是蓝家道德归训之一,他居然半晌找不到理由再行反驳,但是他无法接受忘机和魏无羡频繁来往,因此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斥道:“你私自带人入姑苏,不仅不听师长训诫还加以…顶撞!该罚!罚你三十大板,可有异议?”侍候在一旁的两位蓝家修士闻言,动身取来了长板。
蓝湛镇定自若的回答:“无。”正要屈膝跪下受罚,便被屋外传来的熟悉声线而打住了,他琥珀般的眸子陡然睁圆了些,是魏婴。
魏婴一听蓝老头要打罚蓝湛,那还了得?当即扬声道:“蓝…老前辈且慢!有话好说,含光君这样都是因为我,请你放我进来劝他一劝!”陈情转眸瞥了无羡一眼,他又把所谓的过错都往身上揽。
蓝启仁听了,伸手捋了一把胡髯,心念当事之人也来了,不如让他来劝忘机更有用,毕竟他心疼忘机,无需硬要惩罚,只要能解决此事即可,他命人传话给守门的修士放了魏婴和陈情进来。
魏婴提足跨过高槛,与回首望来的蓝湛深深对觑了一眼,抱拳向蓝启仁恭敬的做了个揖,微笑道:“蓝老前辈,只要你不罚蓝湛了,我现在就走。”
蓝老头巴不得将他们打发走,不耐烦的一口答应道:“好。”
魏无羡为确保蓝湛无事,再次强调让蓝启仁下不来台,道:“好,蓝先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蓝启仁点头回答,因魏无羡承诺离开而心情大好,对他的奉承话也十分受用。遂伸手开始一遍又一遍捋顺胡须,观察二人接下来的反应。
魏无羡转眸盯着蓝湛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脸,道:“含光君,感谢你近日的盛情款待,魏婴再此叨扰多时造成不便,请见谅,今日在此告辞,望君安好,有缘再见。”言尽,他郑重的向蓝湛抱拳行了一礼,陈情亦同。蓝湛闻言,薄唇张翕几何,终究是没说出话来,他如何舍得魏婴离去?
虎符这时从魏婴袖中滑出化作人形,蓝启仁登时被他浑身的戾气和那九张与他俊美的容貌格格不入的狰狞浮空鬼面而惊得后退一步,祠堂内的门生们都持剑戒备起来。阴虎符从容的扫视了一周,忽略众人诧异的目光,豪爽的对蓝湛道:“含光君,本尊有空再来看你。”蓝湛礼貌的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蓝老头听着脸都涨红了,暗道还想来看忘机?没门!当他姑苏云深不知处是能随便出入的吗?可惜,他不知道虎符的实力。
“告辞了,虎符陈情,我们走。”魏婴垂目避开蓝湛那伤感的眸光,怕再看自己就不想走了,他横心转身携两大法器疾步走出了祠堂,在途中与赶往祠堂的蓝曦臣简单的打了个照面后,往云深山门而去。
即便魏婴那瘦纤的背影在眼中彻底消失不见,蓝湛也一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叔父正要开口安慰蓝湛,蓝曦臣就过来了,他道:“见过叔父,方才听闻您和忘机的事我便赶来了,现在事情是已经解决了对吗?”
蓝启仁态度软了些,道:“是啊,好好劝劝你弟弟吧,我先走了。”
“是。”蓝曦臣待叔父和门生们走远,瞧忘机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下了然,温声道:“忘机,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哥哥不拦你。”
蓝湛这才侧首看他的兄长,不愧是对自己最了解的人了,由衷道:“多谢。”便快步出了蓝家祠堂,御剑朝魏婴他们追去……
此刻,魏婴正苦闷的甩着指间刚从草里拽下的狗尾巴草,拖着步子往前走。陈情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戏道:“哦?刚刚还说的文质彬彬,这会儿就打回原形了?”
魏婴哼声没好气地瞪了陈情一眼,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蓝老头在,演戏不得全套啊?诶,你们说…我当时说话那么见外,蓝湛会不会伤心啊?”
虎符笃定的答道:“不会,含光君聪慧,他知你难处。”
“但愿吧。”魏婴觉得虎符言之有理,心中的忧虑便放下了些。他不晓,蓝湛已经追来了。
“魏婴。”蓝湛立在他身后五十步处唤道。
这一声,在魏婴心潮间掀起滔天骇浪,他慌了神,撒手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猛地转身,濡湿的发丝在空中飞逸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自其上弹落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发亮。而虎符和陈情,也特别识时务的恢复原形自行在魏婴身上归位,免得打扰了二人。他平复了会儿悸动的心情,故作云淡风轻的问道:“蓝湛,你来干什么?”
蓝湛步步行至他眼前,二话不说伸手摁上魏婴的肩,将醇厚的灵力自掌心注入其身以此帮魏婴把湿漉漉的发丝蒸干了,魏婴起初只是轻轻挣扎,最后还是由他作为了。待青丝干透,蓝湛收手将其埋入雪袖中,道:“送你。”
魏婴 客气道:“蓝湛,不用啦,何必这么麻烦你呢?”
“无妨,走吧。”蓝湛固执的答道。
“哦…”魏婴依言,与其一同在茵茵小道上漫步,蓝湛话少,魏婴想改善下气氛,便打开了话匣子:“蓝湛,要是可以的话,你以后有空去云梦找我,我现在有钱了,可以请你吃饭,带你到处玩玩,划船摘莲蓬捉鱼打山鸡~”他从怀里拿出金贴在蓝湛眼前晃了晃,笑容灿烂耀眼,如一抹绚丽的颜色缤纷了蓝湛古板单调的世界。
曾经蓝湛对他这些话都是拒绝的,如今倒是变了,他唇线微挑,答道:“好。”
“蓝湛你答应了诶!以前我怎么和你说,你都不理我,那说定了,我等你。山门就在前面了,蓝湛留步吧。” 魏婴喜道,蓝湛的话犹如定心丸,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又能见面。
蓝湛瞥了眼远处那高大的石门,沉声:“……嗯,路上小心。”
魏婴驻足认真的看着他,回答:“嗯,蓝湛, 承蒙不弃,后会有期!”语毕,他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儿踱步出了山门。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发现蓝湛还在门的那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于是喊道:“蓝湛你回去吧!别看了!”
含光君会意,为让魏婴安心回云梦,遂转过身去回云深了。
魏婴见状才再次赶路,突然,陈情又化形出来了,问道:“无羡,随便是不是被落在静室了?”
“是啊,怎么了?”魏婴丝毫不急的答道。
陈情道:“要不要现在去拿回来?”
魏婴摇头道:“不要。”
“为何?”陈情这会儿又不懂变通了。
魏婴单挑眉梢,道:“等含光君以后去云梦还给我。”
陈情幡然醒悟,笑靥狡黠:“好啊,无羡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想借此引含光君到时候去云梦找他玩就直说呗,陈情心下腹诽。
“我怎么啦?我明明什么都没干,略……”魏婴俏皮的冲陈情吐了吐粉舌,二人一路欢声笑语的踏上归途。
蓝湛回到静室,看见摆放在茶案上的随便,眼神倏的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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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叨:
蓝湛,追“妻”路漫漫,你得会接茬儿。
陈情:我就笑笑不说话,你懂我懂大家懂。
虎符:哪那么多破事,想他去看他就是了。
魏婴:蓝湛,来云梦玩我请客以尽地主之谊。
随便:主子给的任务我得完成了。(把含光君早日引去云梦)
那么问题来了,魏婴回江家还会这么悠闲自在愉悦吗?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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